时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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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嬴光】狼与野玫瑰(二)

🐺接原剧结尾,褚嬴归来。

🐺尽量贴合人物性格发展,现代,酸甜。

🐺可能需要点心理准备。


窗帘封着光,屋内阴沉的很。清明时节,纵使拉开窗帘,房间照样不会亮堂几分。

外头落着绵密的雨,叮叮咚咚敲打着屋檐。褚嬴陷在床铺里,紧了紧怀中时光的旧衣服,干燥的温暖给予他十足的安全感。一年了,这些旧物还残留着主人的味道,是时光最后留给他的东西。

时光再次给了自己这个孤魂野鬼一个家,或许,在时光活着的时候,也一直是这么想的。

  

独居老人的房间很干净,是褚嬴意料外的。他本做好了包容时光一切的准备,难闻脏乱都可以接受。但衣柜是整洁的,被子是干爽清香的,时光的一生,如同一株麦穗从嫩芽到枯草,有着不同温暖的禾木香。

这不禁使他更加难受。

若是时光调皮一点,任性一点,变成一个脾气暴躁终日酗酒的小老头,他都会好受些。但是,时光好乖,他把自己照顾得很好,并一直耐心等他回来,同房间里任何一个干净整洁的物件一样,都在安静乖顺地等着他回来。

褚嬴哭了,把怀里的衣服弄得又湿又皱。

  

时空的流变中,褚嬴回忆起那最后一日,时光看向自己温柔的眼神,如同许多年前自己看向他的那般,充盈着爱和关切。可惜那时候他找得太着急,慌不择路的人往往就会忽视路边的指示牌。

他希望那时的时光能像以往一样,在心中嘲笑自己的傻,而不是伤心失望。但他知道,时光就是失望了,所以当时他才摇摇头,闭上眼,不与自己相认。

“我可怜的小光,当时他该有多伤心。”褚嬴把心揪得生疼,自残般地不停扪心自问。

  

——

次日,舞烟眠雨,残日半开。

褚嬴一席白衫撑着竹伞,茕茕立在时光的坟头,像一缕孤烟。

一同跟随而来的小洪放下香烛,想简单修葺下杂草,却觉得墓碑干净得很,如同昨日才下的葬。褚嬴对他说:“不用费功夫了,我常常在这里留宿。”

小洪点点头,转过身去拆香烛的包裹。他丝毫不觉得眼前这人奇怪,或者说,因为他从内到外都是奇怪的,有这样的行为反而正常。但是,他觉得那缕白烟看起来越来越淡了。

  

烛烟袅袅,几乎快与褚嬴的身形融为一体。他微动了动,从身上取了份文件给小洪,都是些时光的遗产,统统过户给了这晚辈。

小洪响亮地磕了几个头,引得褚嬴一声浅笑:“一年了,你就不怕我是个坏人,还纵容我住在你时爷爷家,不怕我把这笔钱给私吞了?”

“不会,”小洪眼睛细小却明亮,“我一直知道你的。” 

“知道我?”

小洪拍了拍膝盖上的土,起身道:“就连我亲爷爷都不知道。小时候,时爷爷常抱我去玩跷跷板,玩一次,他就伤心一次,我给他多少糖都哄不好。长大了,我才知道他骂骂咧咧地在哭什么。他在等一个失约的人。”

褚嬴垂下眸:“那你又如何知道他等的是我?”

  

“总会有这么一个人的,”小洪眨了眨眼,“时爷爷曾问过我‘知道回忆的反义词是什么吗’。我答,是遗忘?他摇头说不是。”

“那是什么?”

小洪答:“是放下。”

苍茫的烟雾划过褚嬴的眼,悲伤的流水在他叹息声中淌走。很久后,褚嬴才释然一笑,不是替自己,而是替时光:“他到底是放下了我,对吧?”

“不,”小洪的话音是冷凉的,“他放下的,是自我。”

  

——

佛音袅袅,青灯昏暗,苍柏间泻下一滴滴透明的凉。阴湿的大殿金像耸立,怒目嗔视,一声洪亮的钟声震慑人心。

诵经梵音之余,依稀传来九重冥泉的魂哭声,凄惶渗人,不绝于耳。一遍,一遍,仿佛来自伽蓝之洞的警示,肃穆不停:

回头是岸,回头是岸……

褚嬴孤傲地立在大殿,手指攥紧,闭上了眼:“我已经决定了,莫再劝我。”

  

一道金光破空,旋乾转坤。

再次睁眼时,褚嬴已立在了时光的那间屋子,而不同的是,一切都是崭新明亮的。

  

——

天光濛亮,鸟鸣声又唤醒了新的一天。褚嬴笑眼温柔坐在床边,贪恋地看着熟睡的少年抱着被子哼唧了一声,翻身继续睡去。

光线细碎地洒在时光的眼皮下,惹得他在梦中颤抖了下睫毛,睡不踏实,褚嬴欣欣然站起身,立在窗口,挡住了扰人清梦的光。  

昨晚的围棋下到一半,褚嬴说是要长考一番,既然是人家生日就让让他。时光在睡梦中与褚嬴大战三百回合,终于下赢了,不由嘴角弯起,喜不自胜,乐醒了。

  

时光揉揉眼,撑起身,一看窗外的日头,都日上三竿了。

“糟了!”他大喊一声弹跳下床,嘟嘟囔囔地向旁埋怨,“褚嬴你怎么不叫我起床啊,棋队今天还得训练呢,快快快,我去洗漱下马上出门。”

“慢点,小光。”

褚嬴同过去一样十分自然地跟到洗手间,只是他的眼神变得专注而痴迷:“小光,你刚才梦见什么了,这么开心。”

时光仓促地漱完口,擦掉嘴角的泡沫,又往脸上冲了把水,头也没抬地回:“我梦见我赢你了一局棋。诶哟,你可不知道,这局棋可把我累坏了,下了整整一天!”

他回头,习惯性虚空拍了拍褚嬴的肩:“终于还是我险胜,赢了你一次……”  

  

“等等!”时光终于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,他呆愣愣地看了看褚嬴,又揉揉自己的眼,“等等等等,你怎么,怎么变成实体了!”

他说着伸手向前一捞,居然真的触摸到了褚嬴,逼真的温度,逼真的触感,如同真的成了人一般。

激动、惊喜、疑惑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,时光结结巴巴,口不择言道:“你你你……你借尸还魂了?!”

  

“瞎说什么呢?”褚嬴笑嗔着拍了下时光的屁股,“我回来了,你不开心吗?”

时光兴奋地环抱住褚嬴的腰,在他怀里嗡嗡地撒娇:“什么回来,你去哪了?你不是一直在我身边吗。”

“我是说……”褚嬴揉揉他的后脑勺,往回找补,“我是说,我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回到你身边,你开心吗?”

“当然开心!这样我就能带你去玩好多从前没法玩的东西,比如骑上你心心念念的自行车,用遥控机看电视剧,能自己下棋,还能跟我一起吃好多好吃的!……”

  

时光的理智被惊喜淹没,一个劲儿地畅想未来,说了好久才顿住话题,仰头问:“可你怎么突然就能变成实体了?”

褚嬴抿嘴一笑,把疑惑的小脑袋摁回自己怀里:“因为我昨晚许了个生日愿望,我说要永远陪在小光身边,一起下棋,一起变老。还是小光聪明,拦着我没把愿望说破,愿望果然实现了。”

这理由有点荒诞无稽,但放在褚嬴身上,却又显得十分正常。时光毫不怀疑地接受了这个答案,继续赖在他怀里傻笑:“早知道这么容易实现,早点帮你过生日就好了。嗐,白瞎这么多年了。”

“那样能时时刻刻跟着你也挺好的,”褚嬴把他从怀里捞出来,拖着圆乎乎的小脸蛋,小心翼翼地盯着,连语气也透着心疼,“小光,让我好好看看你。” 

  

褚嬴的神态古怪,时光也没多问,他最近情绪确实反常,还经常找不见人,索性就由他这么看着。  

只是这眼神实在炙热,时光僵了许久,还是别别扭扭地挣开,他揉了揉发酸的脸颊,嘟囔道:“怎么了这是,还看上瘾了,以后有的是时间看呢。”

是啊,以后有的是时间看。褚嬴收起自己患得患失的心,露了个轻松的笑。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少年是他三生修得的珍宝,他将深深嵌在心里,用血肉去呵护他,不会再弄丢了。

  

——

原本以为褚嬴的身份是个大问题,没想到去了趟兰因寺就顺利解决了,寺院本也有落户名额,虽说补充身份信息着实麻烦了点,但只一个礼拜,也都码齐了。

褚嬴相貌是好,但这身行头实在太引人注目,时光拖他去剪了个利落的发型,换了身轻便的长衫,左右打量着,终于满意了。

接下来的日子便是两人最开心的时光,褚嬴变成实体后,确确实实将日子过得方便不少。如时光所说,他能拉着褚嬴去骑车,去郊游,去品尝美食。玩累了,就趴在褚嬴背上,让他背自己回家。房间弄得一团乱,褚嬴会帮他耐心收拾。甚至向来远庖厨的南梁公子,还会认真学习菜谱,尽烧些他爱吃的,这味道比起洪河做的可强太多了,果然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快。

  

只是褚嬴偶尔有些古怪,虽然他向来是古怪的,可最近的势头愈演愈烈了。连社交天赋无人能敌的时光,都弄不清这其中的关窍。

首先,褚嬴太溺爱他了。只要是自己提过的,哪怕是随口一说,褚嬴都能立马满足他的心愿。他说想看日出,褚嬴就不知从哪弄来一辆车,连夜把他载到山顶。他说累了,不想训练了,爱棋如痴的褚嬴就把棋盘锁进柜子,一眼都不让他瞧见。下雨了,褚嬴拿着伞在他棋院门口等了一下午,自己淋了一身湿。饿了,无论多难买的食材,第二天准时出现在饭桌上。困了,他嚷着要抱着褚嬴睡,褚嬴就靠坐在床头,半宿都没动弹一下。

  

奇怪得很,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。总觉得褚嬴自从变成实体后总是焦心焦虑的,时时看顾着自己,像怕他突然哪天就跑了似的。

是了,好像就是这个问题。褚嬴似乎恨不得照顾到他所有的细枝末节,怕他生病,怕他孤单,像随从一样随叫随到。虽说此前褚嬴也游魂般地一步不落地跟着他,但好歹偶尔也会自己躲出去玩乐一会,现在肉体上虽然分开了,但两人的精神似乎更加锁死了,像镣铐一样。

这不由让时光有点不太舒服。

  

距离褚嬴变成实体已过去三个月,而近一个月内,他们却时常爆发些口角,不大,却细碎。

棋队在围乙赛中拿了名次,作为主将的时光当然要邀队友们聚个餐,但提溜起车钥匙,走到门口,褚嬴却拦住了他。

“聚餐可以,摩托车不能开。”

时光退后一步,不满地嘟囔:“为什么呀,我好不容易赢比赛买的,停在车库吃灰太浪费了。”

褚嬴俯身搭着他的双肩,耐心道:“摩托车太危险了,咱打车、搭公交都可以呀。”

“就不,我骑摩托能省一半的时间。”时光赌气地踢了踢墙根。

  

褚嬴叹了口气,揉揉他的头,继续劝:“听话,把车钥匙给我。”

语气很温柔,但时光知道,每当他说“听话”的时候,无论是何语气,实则都是不容拒绝的意思,连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。

从前时光还可以不管不顾地甩下他,反正褚嬴也碰不到自己。但现在,褚嬴仗着高于他的身形,力量也比他大不少,被他抓住几乎没有抵抗的余地。

  

如同眼下,褚嬴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车钥匙,拉着他的手往车库走,时光知道,他是想开车送自己到饭店。

可时光不愿意,凭什么,他有自己的生活,褚嬴也有他的生活,为什么事事都要听他的?不是他纵容自己的愿望,自己就要纵容他的,这不公平。

于是他狠狠踹了车胎一脚,皱着眉问褚嬴:“你到底怎么了,自从变成实体后就变得婆婆妈妈的,我不需要再有一个家长管我!”

褚嬴抿了抿唇,没有解释,而是冷下脸对他说:“时间不早了,再不走就迟到了。”

总是这样,不听取,不解释,不改变。

  

——

这一段争吵以时光的妥协结束。时光坐在车后座,棋队获胜的好心情一扫而光。连同聚餐也提不起兴趣,因为他知道,褚嬴铁定又在楼下车库等他——他没有在深更半夜独自回家的权利。

连他的母亲,这种传统的家长自己都能搞定,为什么褚嬴不可以。时光郁闷地回想过去的细节,抽丝剥茧地分析褚嬴性格转变的原因,突然想到之前的一件事。


那是他第一次把褚嬴介绍给洪河和沈一郎认识,火锅热气腾腾地冒着泡,一行人吃得开心,聊得热闹,是心情十分舒畅的一顿饭。

但回家后,褚嬴突然拉住自己的胳膊,问他:“为什么向他们介绍我是你的朋友?”

时光摸不着头脑:“不然呢?”

褚嬴皱起眉:“哪怕说是老师也好啊,你之前不都是这么跟俞晓杨介绍我的吗?”

“那是因为我只有这么说,他才可能愿意跟你下棋呀。”

  

褚嬴的脸色冷了,红着眼道:“这么说,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过老师?”

“也不是,”时光慌乱地咽了下口水,对他而言,褚嬴确实是亦师亦友,但他不明白褚嬴为什么非得揪着这个点不放,“朋友或是老师,这身份有什么区别,有那么重要吗?你也从没让我喊你老师,突然介意这个干嘛?”

而褚嬴的回答却是:“因为洪河也是你的朋友,沈一郎也是你的朋友。”

这解释反倒把时光听得一愣,他半张着嘴疑惑,双手一摊:“是啊,所以呢?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

  

他打小总有听不明白褚嬴话的时候,毕竟他是个一千多岁的成年人,但随着成长也都逐渐明白了。可现在,他再次陷入了听不懂的漩涡,这让他感到异常烦躁。

气氛干涩又冷肃,两个人的心防几乎像层薄冰,一碰就碎。

  

褚嬴也不知道自己突然怎么了,确实,他有一些无理取闹,他似乎在拼命追求一个特别。自从他成为时光身边的“正常人”,自己就好像和他的其他朋友没有两样了。

他不再寄宿于时光心中,每次时光回屋关上门把自己锁在屋内生闷气,他无法穿门而入去安慰。时光出门训练,他也无法跟随,只能在家里等他的消息。甚至时光出门和朋友约会聚餐,也从不会主动带上他,留他在深夜空荡的房间中思考,时光是不是根本不需要他。 

他想回到从前那般,与时光形影不离,但却被时光推拒了,理由是:没有一个半大的孩子,身旁还跟着自己的老师。

  

为了这声“老师”,褚嬴忍了,对于时光而言他还是拥有特殊地位的,而他却在他最好的兄弟面前,否认了自己的这层身份。

脑海中无比混乱,各种思绪碰撞得厉害,像台风天扯断的电线和枯枝乌压压的纠缠,褚嬴按住繁杂的思绪,逼自己冷静下来。

时光问他到底想说什么。

他想说的太多了,最后只能化为轻飘飘的俩字:“算了。”

  

那一晚,时光埋在他的怀里,还是将他哄好了,之后又正式向洪河为他的老师身份正名。可他要的不是这些,或者说,不止是这些,但他到底要的是什么呢?

时光也累了,他确实能哄好褚嬴,但他不想再哄了,他也有自己的脾气,就如今天他踹在车胎上的那脚,矛盾像一根针狠狠扎了进去,迟早会爆胎。

他第一次感觉到,褚嬴对他的爱是种负担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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