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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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嬴光】狼与野玫瑰(六)

🐺接原剧结尾,褚嬴归来。

🐺尽量贴合人物性格发展,现代,酸甜。

🐺可能需要点心理准备。

  

卧室门口“当啷——”一声掉下一串钥匙,时光闻声抬头寻去,见到紧跟而来的洪河一脸震惊,差点失语的样子。

他不由回想自己刚才做了什么:亲了褚嬴,然后对他说“把我变成了你的狗”云云……他一向是嘴皮子比脑袋快的人,找补能力一流,眼下短路的大脑却喷出一股烟雾,彻底宕机。

“什么狗?褚嬴你到底对时光做了什么!”

洪河冲进屋,想一把揪起褚嬴算账,却被时光挺身拦下:“别动他,没看见他腹部的刀伤很严重吗!”

  

不怪洪河气昏了头,这房间里的一切都令人疑窦丛生——床头栏杆上的麻绳,床尾砍断的镣铐,还有滚落在地上的皮圈、口枷,甚至还有导管和……电击仪?!

一股怒气猛地直冲脑门,冲得洪河双眼猩红。他不顾时光,一把攥起褚嬴的衣领道:“你对他,对你唯一的徒弟到底做了什么?呵,褚大神,你最好给我说实话!”

褚嬴的唇没什么血色,像只易碎的白蝴蝶被轻易扼住咽喉。他没恼也没反抗,闭上眼,睫毛一颤,从齿缝吐出句话:“是,就是你想的那样,我都……对小光……对小光做了。”

“混蛋!”

洪河一拳向褚嬴的脸上挥去,尤不够,在第二拳正要砸下来时,再次被时光拦住:“你疯了?这是我和他事,轮不到你来教训他!”

“我疯?”洪河推开他,指着他的鼻子骂,“我看是你病得不轻,我今天就好好教教你,怎么对待这种畜生!”

  

话说着,洪河的拳头高高扬起,狂风暴雨般地朝褚嬴一通锤去。褚嬴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,捂着肚子痛苦地皱起眉,但他仍甘心受着拳脚,沉默着不语。很快,一条刺目的血迹从嘴角蜿蜒下来,一滴滴在白衫上染上妖冶的红。

疯起来的洪河任谁都拦不住。若是往常,时光高低能和他打个平手,但他被褚嬴关了一月,实在消瘦得厉害。此时,也只能起身抱住洪河的腿,哭拦着让他别再打了。可洪河不知哪来的蛮劲,手上的动作挥舞着,依旧不停。

拳下皮肉之间的蛮横击打,连同褚嬴咬在齿缝的闷哼充斥在整个灰暗的房间,时光泪眼婆娑看向褚嬴,见他虚弱地用口型气声说:“小光,对不起。”

  

——

一场荒唐的闹剧终于在沈一郎赶到后终止,他将三人一把把扯开,几步过去拉开窗帘,推开窗,让外头清冽的风灌入屋内,好好吹一吹三人发昏的脑袋。

他把洪河和时光逐出卧室,锁上门,又给褚嬴看了看腹部的伤。纱布渗出了血,微微一打开,可以清晰看到里头的刀口,深可见骨,正往外淅淅地溢着血。

沈一郎眉头紧皱:“伤口裂了,我带去医院。”

“不用,”褚嬴紧忙拉住了他,虚弱道,“我自己能处理,你先去外面顾看一下他们,帮我好好……安慰下小光。”

  

沈一郎劝不动他,只好作罢,离开卧室去了隔壁房间。一开门,上下铺一上一下坐着俩兄弟,谁也不搭理谁。

他无奈地摇了摇头,轻咳一声:“我说我刚回国没多久,定段赛没结束就急匆匆来给你们来收拾烂摊子,你们就摆出这副臭脸来迎接我?”

上铺的时光这才意识到情况,焦急地问:“定段赛还没结束?比到第几场了?那你你你,你赶紧回去啊。”

“放心,积分够了,稳过。明天最后一场。”沈一郎道。

“真的吗!”时光一个猛子跳下来抱住他,连同一起兴奋起来的洪河,三人抱在一起,埋头痛哭,“沈一郎,我就知道你可以!”

  

短短几分钟,这情绪实在转变得厉害,沈一郎嫌两人聒噪,把他们稍稍推远了些。他看着哭得红肿的时光,这才开口问:“现在你可以说说,你和褚嬴到底怎么回事了吗?”

“哼。”说起这个就来气,洪河愤懑一声,坐回床上,冷眼瞅着时光怎么解释。

一段混乱纠缠的剧情,从褚嬴生日的第二天一直讲到今日。确实如褚嬴坦白的那样,他做了很多不该对时光做的事,虽然时光已将故事重点放在了两人相处的矛盾上,可洪河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。

  

“你这就是刑事案件里说的那种……那什么,受虐狂!”洪河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时光。

沈一郎眉头一拧,摇摇头:“什么受虐狂,心理学的术语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。”

“对对对,就是那个撕耳膜综合征,”洪河抬手往时光方向一指,“怪不得这小子油盐不进呐,什么都听不进去,是得好好治治耳朵。”

时光抬脚将他的手打回去,双手交叉抱在胸前,往墙上一靠,问沈一郎:“你说的这病是什么意思?”

“斯德哥尔摩综合征。这是个以一起城市劫案命名的心理疾病,一般指的是受害者在面临死亡威胁时的自动保护机制,由此对加害者产生情感认同,从起初的恐惧和敌对,慢慢转变为同情和好感。”沈一郎沉沉地叹了口气,拍了拍时光的肩,“我觉得你的表现至少占了八成。”

  

时光才刚刚萌芽悸动的心仿佛被暴风雨席卷,顿时落入寒窖。他没有喜欢上褚嬴?可他明明看到了从自己心里飞出来的蝴蝶,那么逼真和欢悦。他不甘心地问:“那如果我是真的喜欢他呢?”

“什么喜欢他!”洪河气得站起身,握住时光的肩膀,“你是弯是直我会不知道?”

沈一郎对洪河使了下眼色,摇摇头,表面耐心地安慰时光:“那就给你一年的考察期,你先和褚嬴分开一年。不是不让你们见面,只是别住在一起,你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。”

“一年,这么久?”时光小声嘟囔。

“对,”沈一郎点头道,“然后去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。”

  

——

也许爱情本身就是一场不可治愈的病,可是时光还太小,他分不清病和爱,也分不清褚嬴是这场病中的毒,或是药。但,又有谁能分得清呢?

如同个蹒跚学步的幼崽,他曾经的一切都是褚嬴教授他的,为人处世、人生目标、甚至下过的每一步棋,都有褚嬴的影子。

连同缥缈悸动的初恋,也是褚嬴领着他找到的。他们踏上一片翡翠繁生的青草地,湛蓝的天空下吹着微风,褚嬴拉着他蹲下来,指着一株含露盛开的野玫瑰,在他耳边温柔说:

“小光,这株玫瑰就是我对你的爱,我本不想教你认得,因为茎叶上的刺会扎伤你。”

  

可玫瑰野蛮生长,像一片火海蔓延至了天际。好奇的幼狼抖了抖鬃毛,驻足观赏,便忍不住踏进了这片诱人哀伤的玫瑰丛。他任凭爪牙被荆棘缠缚,只下低头,用舌头舔了舔玫瑰花瓣上的露珠。

人都以为那是昨夜的雨水,只有小狼崽知道,那是极深沉的爱所结的泪滴,隐秘而没有穷期。

  

——

北斗杯第一场,时光因那消失的一月而缺席,所幸之后的几场,他都以绝对的优势一路挺进决赛局。

半决赛结束后,时光应付着一众记者,偶然在门厅的角落瞥见了一抹许久不见的白。只是那抹白与他眼神交错了一秒,便匆匆离去。

时光不顾背后镁光灯闪烁,一路小跑着追了出去,终于在棋院外的凉亭抓到了他。

  

今天不是第一次,只是时光自己不知。

每一天,褚嬴都会远远地站在一个角落里,充满爱意地注视着他,同过去以往一样。只是和过去不同,他已学会了放手,将自己隐藏起来不去打扰时光。

有时他站在远处看时光比赛,一看就是一整天。但因离得远了,他也看不清时光的战况,于是偷偷猜他落了哪颗子,对手又会落在哪里,而骁勇善战的小光这时铁定会往前一扑,不顾他的教导,杀棋比自己还凶,张牙舞爪的。

褚嬴抱着拖地的白衫蹲在墙角,拿扇子在地上将棋盘模拟到此处,弯着眼眉笑了,他曾经能以最近的距离看时光下棋,而后却再没机会了。

“小光,我好想你啊。最近又下了几场雨,可是没人会再为我打伞了,我的心像被雨腌了,泡得又酸又霉,好像连呼吸都得费点劲。”

  

如此小心的褚嬴今天却被抓个正着,他的手腕被时光紧紧攥在手里,生怕他跑了似的。他看着时光清炯闪动的眸子,费了好大力气,才按捺住自己想弯腰抱抱他的心。

时光红着脸把手松开了,低下头,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,脚边有一下没一下地踹着石凳,磕磕巴巴道:“你,你怎么来看我了,来了也不叫我一声。”

褚嬴垂下眼眸,眼神里满是怜爱:“你别生气,我不是监视你,我只是……太想你了。我看看你就走,不会影响你的。”

“不影响!”时光慌忙抬起头,“虽然洪河他们不让我跟你来往,但我们偶尔偷偷见一次……还是可以的。”

  

亭外林间烟香袅袅,微雨如星芒在空气中浮动,安静地看着两人一高一矮地对站着,各自看各自的地方,在雨丝中沉浸着思念,不再说话。

相见比不见还令人想念对方,时光用视线描摹着褚嬴的眼尾、鼻尖、弯起来的嘴角,清丽俊秀的容貌令他熟悉又怀念,身上的白衫在沾染了青草香味的风中一扇一扇地飘荡。


两人身后的雨丝彷如灵动起来,欲盖弥彰地在空中悬浮,眼神触碰到某一个点后,丝线便盘结交错,迅速地纠缠在一起,牵动着他们的呼吸和心跳。

时光不由滚动了下喉结,撇过眼,岔开视线地为褚嬴收紧衣襟:“天气还没彻底转暖,最近风大,下次出来要多穿几件。”

“好。”褚嬴很快应了一声,他抿了抿嘴角,忍不住高高扬起——他的小光在关心他,他心里丝丝麻麻地流入了股暖流,将他晃荡得心醉。

“你也是。”他补了一句,也想握一握时光的手,担心他是否像往常被冻得冰凉。

时光看着他伸手的动作,暧昧的气氛四处流窜,他攥在裤缝的十个手指都紧张地蜷缩起来,眼看快到要触碰到时,褚嬴却又将手缩回去了。

  

心里满上来的水霎时被抽得一滴不剩,时光别扭地咬了咬唇,试图挽留住这份温暖:“最近温差大得厉害,夜里我总习惯蹬被子,经常被冻醒。”

好像天公也陪他做戏,一两滴凉雨正巧被风打在鼻头,惹得他打了个喷嚏。

褚嬴眉头一簇,心疼坏了,立马脱下外套,抬手披在了时光的身上。当手指触碰到肩上时,他久违地感受到了时光的温度,却像被灼烧般立马弹开了手。

接而,时光低头看着褚嬴白皙纤长的手,在自己胸口灵巧地系上一个节,脑海无端地想起当日,也是这双手替他擦拭一些令人害臊的地方,不免喉头一紧,呼吸都温热了好几度。 

  

烫热的白雾一下下喷洒在褚嬴的胸口,身着单薄的他很容易感受到这股温度,此时,他的心海被搅得翻涌,心中有个虬结已久的问题,忍不住脱口而出:

“小光,那天……你为什么亲我?”

时光的呼吸随之一顿,慌乱和心虚的情绪立马扼住咽喉,令他瞬间清醒。到底是病还是爱,他还来不及向医生讨求一份诊断书,拷问便提前而至了。

他磕磕巴巴,胡乱塞了个理由:“你那时候想推开我,我又担心你的伤势,便想着堵你的嘴。”

“那我在你心里,还是……”

时光明显感觉到褚嬴的声音变轻了,像林间的烟雾飘散而去。他咬了咬牙,装作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:“还是什么?当然还是我最敬爱的老师啦。所以你放心,之前的一切我都不会记在心上的,我对你……对你也是太过依赖。”

  

“是这样啊……”

茫茫的雨雾大了起来,褚嬴觉得心中的雨水远甚于入眼之幕,心中虬结交错的杂草盖过了玫瑰丛,那抹鲜红终于消失在雨幕中,空茫的雨,另他哀伤悱恻,自嘲地断念。

那你还信我吗?关于我的蒙冤之难。

褚嬴将这问题在喉头咀嚼了很久,到底不敢问出口,他心里不停吹过一阵阵凉意,已然承受不起更冰冷的答案。

若时光回答不信自己,那他连站在这里的力气,甚至是活下去的力气,可能都没有了。


远处的洪河发现了躲在凉亭里的两人,他撑着伞急匆匆赶过去,本想贴面对褚嬴一番数落,问他为何不遵守约定,私自来见时光。但打眼一看褚嬴灰败如死的脸,还是把话咽了下去。

不知怎的,此时的洪河突然心软了。他不该心软,这没准又是褚嬴什么挽回时光的把戏,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,鬼使神差地向褚嬴问了句:“下周末,我们三个打算去山上野营,你来吗?”

褚嬴蒙了层水汽的眼神顿时明亮了,洪河曾经烧香拜了他那么多次,他现在很想当场立马给他回磕一个,应道:“我来,谢谢!”

  

——

春阳和煦,气清景明。

这天是时光搬离褚嬴的整整一个月后,期间他们只在那日的凉亭见过一次,后来谨遵约定,不再私自来往。

这也是时光最开心的一天,他和洪河已成功拿到北斗杯的资格赛,加之不久前他刚刚看了心理医生,医生以十年临床的经验告诉他,他的心理状态很健康。

“你了解动物界的狼吗?心智坚定,能驾驭自然界的各种变化,勇敢、智慧,使它们成为地球上生命力最顽强的动物之一。时光,你也如此。”

他记得心理医生最后是这么和他说的,他已迫不及待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褚嬴,而今日的野营就是个美好的时机。


四人驾车开往山野高处,到顶坡时,天边只留了几缕曙暮光。城市华灯初上,湖面投着月亮的倒影,冒出几颗星。

山坡下是一片玫瑰田,红的、白的,落满了一坡,山溪蜿蜒,花瓣又随着流水铺满了河面,晚风一起,就不计其数地纷扬起来,像蝴蝶迁徙过境。

一行人下了车,找了块平坦的草坡,将东西拆拿排开,搭帐篷的,装烧烤架的,煤油灯一亮起,这露营之夜顿时就有了味道。

  

洪河依旧负责他拿手的烤肉,沈一郎就蹲在一旁帮忙处理食材。烤肉的香气牵引着刚搭完帐篷的时光一路走到烧烤架旁,看着钢串上琳琅满目烤肉,油脂滴在炭火上冒出滋滋的声音,嘴里就不禁狂冒津液。

烤肉飘向,四人实在忍不住,边烤边吃了起来,易拉罐一拉,四瓶冰啤清脆碰杯,庆祝他们成年后人生的第一个里程碑。

洪河和时光双双拿到了北斗杯名额,沈一郎定段成功,而褚嬴……三人今晚要给褚嬴一个惊喜,已偷偷为他“解”了封,他与时光将接受来自好友间最衷心的祝福。

  

这事洪河本不想同意,但前段时间,褚嬴硬拉着他带他爸去医院做了个身体检查。他开始当然觉得古怪,但诊断结果居然真查出了严重的脑血栓,差点要命。更令他惊讶的是,褚嬴竟然在两个月前就替他爸约了神经外科的名医手术,最近终于排到了他们,一番及时治疗,才保住了一命。

救父之恩洪河不能不报,他没敢把这事告诉时光,感觉像为了几十万卖了自己兄弟似的。只是通过此事和这么多天的表现,他对褚嬴的确有所改观,觉得他并不是自己误解的那样拿时光泄私欲。相反,他可能是真的很爱时光,只是用错了方法。

  

“我说你怎么这么执迷不悟,对褚嬴死心塌地?”洪河朝时光小声咬耳朵。

时光抬头咽了口啤酒,眨眨眼道:“我表演个东西给你看。” 

晚风吹散了他额头上的碎发,褚嬴走过来为他披上一件外套。

洪河双手撑着身后,仰起头看着时光靠进褚嬴怀里,心觉自己的兄弟应该会是幸福的。

  

表演很简单,时光拿来张棋盘与洪河对弈,褚嬴背对着时光,面前也放了张棋盘。在这块棋盘里,沈一郎会临复述洪河的棋,而褚嬴则要去猜时光会应对哪一步棋。

棋局千变万化,解法浩如星海,可褚嬴落下的每一子,都完美贴合时光的落脚点,无一错漏,连停顿的时间都一模一样。

  

棋局结束,褚嬴复盘时笑着解释:“小光遇到这一处劫材定会犹豫,心里偷摸着算计想一招制败,故会停顿几秒。”

时光听着笑眼微眯,杵了杵洪河:“这就是我的答案,因为他就是我,我就是他,我们本就不可分离。”

“那你呢?”洪河问,“你也能猜出他的棋路来吗?”

时光摇摇头,看向褚嬴:“我不行,我不过是流入大海的一弯小溪,而大海,纳百川而无穷无尽也,我永远也追不上他。”

褚嬴抬手揉揉他的碎发:“不是的。小光,你是成长于我这块土壤的树,我是腐朽的,而你永远鲜活地生长着,你的生命才是无穷无尽。”

  

——

山风转凉了,炭火也歇了,刚才时光对褚嬴的话不甚其解,但却敏锐地察觉到褚嬴的兴致不算太高。

洪河与沈一郎的帐篷熄了灯,他便拉着褚嬴走在山坡边的玫瑰田散散心。

  

星河璀璨,衬托着月光更加柔和。褚嬴顺着时光与他并肩坐在坡顶,用手箍了箍他身上被风吹开的外套,问他:“小光,想和我聊什么?”

时光亮亮的眸子打量了下他,狡黠道:“我看出来了,你今晚不是很开心。现在这里又黑又安静,你可以痛快地告诉我。”

  

褚嬴低头浅笑,眼里若有所思:“小光,你知道一千年的滋味吗?”

时光摇了摇头,但又突然想起什么,很快又点头道:“这一个月不见你,大概有五百年那么漫长吧。”

“五百年?”褚嬴挑眉,“怎么算出来的?”

时光拍了拍手上不知在哪蹭到的白土:“嗐,就像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那么漫长呗。”

褚嬴扑哧一笑,终于被时光逗乐了。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,眉眼变得更加温柔灵动,像月空中流淌的一抹云霞,朦胧又瑰丽。

时光忍不住凑了上去,嘴唇间拉近到只剩一寸距离,就被褚嬴用手抵住了。

  

“为什么要亲我?”话音清清凉凉的。

这个问题,褚嬴在前不久刚问过一次,上次是因为不确定,而这次,则是时光暗藏玩心。

他攀上褚嬴的肩,坏笑道:“不告诉你,我偏要亲你。”

“小光,”褚嬴稍稍松开了与他的距离,依然温柔地端凝他,“这个答案对我很重要。”

  

月亮在他的眼里倒影着粼粼的光,美极了,时光哪能让他这么容易得逞,让他知晓藏在自己心里的答案。于是他捧着褚嬴的脸,强硬地吻了上去。

只是月光看似温柔,却冷凉刺骨。

  

时光只觉吻到了如冰般僵冷的唇,凉风从四面八方的远山袭来,直灌入他的天灵。他浑身打了个冷颤,下意识扒开褚嬴的衣服,和缠绕在腹部的绷带。

伤口狰狞着完全没有愈合的迹象,血液却凝固变黑,像一朵妖冶的玫瑰。

  

苦撑的倔强被风吹灭,回忆零碎地被拼凑起。那一日,他狂奔至家中,褚嬴脸色惨白地靠坐在床头,抱着刀伤,已然失去了呼吸。

而褚嬴拖着这具活死人般的躯体,凭借着他对自己执着的爱怜,硬是活生生撑到了今日。

其实时光早也发现了蛛丝马迹,例如褚嬴脸上不正常的苍白,僵冷的手,以及吃完东西就呕吐的习惯。只是他不愿去深想。

  

“褚嬴,何必给我一个梦。”

眼前的身形在夜色中发出比萤火还微弱的光,褚嬴的笑容渐渐被风吹淡,身体也开始消解,化作无形:“因为你曾说过,要学会说再见。”

  

一颗颗烫泪从时光的眼角滚落,极度的痛楚几乎让他失了声,最后只能沙嗄地嘶喊:“你怎么舍得……你不是想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吗,留下来好吗?留下来……我就告诉你……”

“对不起,”眼前发光着的身形微微一颤,“褚嬴知道自己配不上你的爱和信任……祈望以后你能遇到一个值得你爱,值得你信的人……小光,再见了……我……如果灵魂不灭,我将永远爱你……”

  

萤光中的白骨如雪子般碎裂,纷纷扬扬地从时光的指缝中流逝,凄清闪烁,动人肝肺,再也挽留不住。 

连同对爱人的逝去的感觉,时光也终于从褚嬴那里学到了。

  

冷冽的晚风从山野呼啸而过,天地间仿佛有无数飞蛾翻飞抖动,夜空顿时成了灰白色,春天的第一场雪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落下了。

因为他是狼,无法被禁锢。狼咬开了美丽的荆棘丛,玫瑰就永远失去了生命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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