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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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嬴光】狼与野玫瑰(七)

🐺接原剧结尾,褚嬴归来。

🐺尽量贴合人物性格发展,现代,酸甜。

🐺可能需要点心理准备。

  

月到天心,湛然的月光洒在玫瑰田上,山风把衰败的玫瑰花瓣扫向溪流,往下游流去,所有的痴念都随之飘逝了。

夜晚的山涧没有光的概括,呈现出一种更透明的流动,像风一样,于是流水中的花瓣仿若漂浮在空中。

  

也许命定之数无法改变,注定要离开的人扒不住这世界的任何一粒沙。

褚嬴问:你知道一千年的滋味吗?比起想念来,千年又何其长。比起相见来,千年又何其短。

在问这个问题前,他沉默了很久,只是静静贪恋地看着眼前的小孩。那时,他在想什么呢?

也许只有在落花的流水声中藏了答案。

  

“小光,褚嬴自小生长在一个士族家里,那时社会动乱,战争频发,我所接受的所有教育都是如何想尽办法维护家族利益,保持家族稳定。也许你无法想象,一家之主尤胜君王的宗法压迫,森严的礼教解离了自我,很长一段时间,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谁。直到我爱上了围棋。

“我三岁便开始学棋,左不过是家族培养的一颗棋子。不过我的叔伯兄弟大多如此,人人背负着自己的使命,宗亲们在每一条赛道上都埋了颗通向权利的种子。如你所言,我就被培养成了一台下棋机器。

  

“每一次涨棋,我都会看到长辈们的笑容,那笑容里是对门阀发扬的希冀,对靠近权利的贪婪,唯独没有对我的鼓励。没有人爱我,除了我那一生依附父权的母亲,即使她将我视为巩固她地位的工具,把我排在她爱的末尾。可我仍然爱她,想念她。

“我喜欢围棋,因为黑白两子能给我简单的回报。它回馈给我的爱,皆能通过目数算清的,我很喜欢这种纯粹。很长一段时间,我认为棋就是我最好的朋友,在棋盘上我拥有了自己四方的天地,是我唯一的栖息之所,而唯找到‘神之一手’,方不算辜负它。

  

“后来的故事你也都知道了,二十八的我已是南梁第一棋士,成为梁武帝的棋待诏。后来的我才知道,贴近权力中心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,人心叵测,高处不胜寒。

“被罢黜后,褚氏一族也将我除名,没有人信我,我所言的故事好像是一个我编出的谎言,连我都无力佐证。人言可畏,我几乎都要相信另一个谎言才是真实,那样我就不用日日活在自证的漩涡中……

“于是,为了制止自己陷入这个疯狂的想法前,我选择了自戕。这样,我的记忆就能永远停留在相信自己、相信真相的时候,起码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人相信我,哪怕那个人是我自己。

  

“后来相信我的又多了一人,我的小光,我的最爱。我问了你那么多幼稚的落水问题,就想祈盼着,在这世界上,我也会是某个人的最爱,可是……

“可是最后,我还是弄丢了你。弄丢了你的信任,你对我的爱。这世上再无人信我……也再无人爱我了。

“对不起,小光,是褚嬴不该来的,让你受苦了。

“这样的一个褚嬴,不值得你再想念了。

“再见了,我的小光……”

  

——

天光破晓,晨光微曦,空山漂流的风一缕缕吹起时光的额发。他在玫瑰田呆坐了一整晚,睫毛上都积起了露水。

他抬眼看了看天边的初阳,感觉自己背叛了褚嬴,私自迎接了明天。他对着微风轻声道:

“我不过是不懂千年的滋味,你就用这用方式教会我,不免……有些太严厉了吧。”

太阳终会落入山的怀里,而自己的归处又在哪呢。


几步开外的帐篷叮啷当啷地发出些响声,洪河和沈一郎惺忪着眼,见玫瑰田边坐个人影,不由惊讶地相视一问。

“那傻小子怎么了?”

彼此都给不出答案,于是两人就迈着山径,小心游走到了时光身边。

  

“哎,大清早的一个人在这看啥呢,褚嬴呢?”

时光的肩被洪河拍了一记。

他看了看漫山遍野的野玫瑰,指向花丛:“都撒这了。”

洪河觉得是自己睡懵了,听不懂人话:“什么撒这了,我是问你褚嬴人呢,你怎么留你一人在这儿?”

“都跟你说骨灰撒这了,”时光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,“为什么留我一人在这,你问他呀,问我我怎么知道。”

这次连带着沈一郎都着急了:“时光你还好吗,昨晚发生了什么事,褚嬴他……出事了吗?”

“他死了。”

“啊?”周游在这段故事当中的两人已无法预测故事的走向,怎么每一步都在他们的意料之外。

  

到底是沈一郎学了点心理学,立马稳住局势,他蹲下身,用贴近精神病人的语言问时光:“那褚嬴的尸首呢,我们是不是得帮他找块墓碑和坟地?”

“不用了,他的骨灰已成了这片玫瑰田的肥料,野玫瑰是不需要墓碑的,一直开到腐烂就好,”时光说到这,突然一顿,“玫瑰……瑰,不对,他说他不是鬼,那他是什么。”

洪河摇摇头,拉过沈一郎比了比自己的脑袋:“看来病得不轻呐,还是得我出马。”

  

说着,他也蹲坐下来:“时光,褚嬴为什么死了,怎么死的?”

时光的思绪被打断,因这个问题痛苦地抱住了头,把自己埋进膝盖里:“因为他生了我的气,我没有亲口和他说一声‘我喜欢你’。”

“嗐,这事啊,”洪河眨眨眼道,“那这兄弟我就得教教你,下次他回来的时候,不对,是复生的时候,你一定紧紧地抱住他,跟他说,我喜欢你,不要离开我,你是我的唯一,一定要深情款款一点……”

“神经病吧你,人死怎么可能复生!”时光白了他一眼,起身拍拍屁股走人了。

留下洪河在风中凌乱。

  

“嘿?这他倒知道。”洪河拉着沈一郎埋怨,“一郎你评评理,他俩暧昧的时候,我洪河,我二话不说非常有眼力见儿地从那家里搬出来。时光被欺负了,我替他出气,他想和好,我又组了个野炊局撮合他俩,我作为兄弟我仁至义尽,他现在骂我是神经病?!”

“对不起……”时光走开没几步路,又哭丧着脸回来一把抱住洪河,把脸埋进他肩窝里,“我知道你是关心我,我只是太伤心了口不择言,对不起啊洪河。”

语气哭噎着,渐渐地变成嚎啕大哭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哭得整个人发着抖,抱着洪河不肯松手,汗湿得像是被刚捞上来似的。

  

见人这样,洪河也心软了,骂自己和病人较什么劲呢,于是轻轻拍抚他的背安慰:“好了好了,不哭了,我刚才也跟你闹着玩呢,但是谁说人死不能复生,你想想办法,总能找到的。”

这倒不是洪河瞎安慰,他和沈一郎自始至终都不相信褚嬴死了的事。一个大活人就算死了也得有个尸首吧,但眼前哪有一点痕迹?故此他们一致认为一定是褚嬴和时光闹了什么矛盾,导致不告而别,连夜离开。这才比较符合逻辑。

  

洪河所谓的复生,也不过是想让时光想想办法找褚嬴复合,但时光却听成了另一个道理,他忙问洪河:“你知道,褚嬴之前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?”

“我想想啊,”洪河拧了拧眉,“他曾经给我一张卡你还记得吗?我还给你时你不要,后来他又把这笔钱留给我爸看病了。说起来也奇怪,我爸的病他又是怎么知道的?而且那医生的手术名额紧俏得很,他的队有多难排啊,褚嬴竟然老早就预约了,就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。”

这时,沈一郎也犹豫着开口:“时光,说起来我也调查过褚嬴,毕竟他行事极端又神秘,为了你的安全,我不得不更多了解他一些。这一查还真把我吓一跳,你只告诉我们他是兰因寺的俗家弟子,但我发现他还是兰因寺的实际控股人。不止如此,他投了我们当地很多的房产,几乎快把你家的那片小区都给买下来了,他还开辟了好大一块园区,据说要造花圃。除此之外,他还为这片小区中的每户老人都安排了临终关怀,说是为了防止老人孤独死去……总之每一件事,我都无法找到合理的解释,实在太古怪了。”

  

山间的风越来越大,吹得时光脑子发懵。

良久,他才呐呐开口:“他好像经历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,可他明明一直就在我身边。除非,他拥有比我更多的时间,但如果不是过去,那就是……未来?”

时光眼神一亮,天灵清明,立马拉着两人驱车下山,飞奔向兰因寺。

  

——

孤烟一盅,袅袅升起,氤氲在佛像慈悲的眼中。木鱼敲得十分沉重着力,从漫天的雨丝飞扬开来,时缓时急。

时光循声冒雨而至,从日出跪拜到日落,暮鼓敲响,扉门一开,懒和尚终于还是把人迎了进来。

油灯下,时光的面庞忽明忽暗,懒和尚织着毛衣挑了他一眼,悠悠道:“施主找我何事?”

“褚嬴去过未来,是不是?”

懒和尚低头:“何人是褚嬴?我不认得。”

时光眼神微凛:“你认得,他与你下过棋不是吗?”

  

织毛衣的手顿了顿,懒和尚半晌才开口:“命中之事无转移,该经历的,总要经历,谁都无法改变。”

“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时光语气带了些急躁,“你说他试图改变命运?……那潜台词就是他知道未来的命运?”

懒和尚拂袖:“我可没这么说。”

“我知道,”时光立马拉住他的手腕,眉梢带了喜色,“他去过未来又能回来,也就是说,我也能去未来,是不是?”

“莫要胡言乱语,”懒和尚甩开他的手,不再继续手上的织线,起身离开了坐垫,“你也累了,早些休息吧。”

  

——

烛光熄了,屋外的雨水从檐缝打落在门槛,叮咚作响,时光伴着着催眠的节奏,缓缓进入了梦乡。

雾气氤氲拢着一片混沌,不知黑夜还是白天,他寻着下雨声的源头踽踽独行,倏地停住脚步,抬手一挥,雨雾竟像纱幔一样渐渐散去。灯火煌煌中,眼前浮现出一片卧室之景。

这间卧室他十分熟悉,只是看起来已有点破旧,屋内的陈设未改,窗口的书桌边是一张床,而床边,此时竟然坐靠着一个人。

“褚嬴……”时光不由惊呼出声。

  

只是他的声音像被隔离在另一个世界,褚嬴并未有任何反应,继续泪眼婆娑地读手中的信件。

那是什么?时光好奇地走进一看,字里行间仿佛认出了自己的字迹。“是我写的?”他不禁问道。

他已渐渐明白过来,这想必就是所谓的未来了。褚嬴正在经历的,便是自己未来的时间,在这段时空流转中,又发生了什么呢?

褚嬴抱着这堆信件哀声恸哭,哭得时光心都揪起来了,他想大声唤醒褚嬴,却只听到了自己的回声。

“到底发生了什么?能让我知道更早的事情吗。”

  

画面一转,时光穿到了一个模样熟悉的年轻人身上,和洪河长得有些相似。突然,他的头一阵刺痛,这具肉身的记忆一股脑全灌入他的脑海中——和蔼可亲的爷爷,洪河。以及哀痛一生,垂垂老去的自己。

眼前乌烟瘴气的,他推开人群,看到了躺在担架上灰败枯槁的自己,以及旁边呆愣愣的褚嬴。

衣着古怪,来路不明,褚嬴很快就要被居委轰走,直到自己以洪河孙子的身份开口帮了他,才拽上他一起上了救护车。

“我听过你的名字。”时光对他说。


殡仪馆内没有时光想象当中腐烂的味道,但握着自己骨灰的感觉,还是挺奇异的。

时光抬眼看了看一起与他捡骨灰的褚嬴,眼神溃散,动作机械地一直抓着他的骨灰,捏紧,再捏紧,骨灰就如沙子般从指缝中流逝,慢慢堆积成小土坡。

  

“你还好吗?”时光问。

褚嬴点点头,浮出个空茫苍白的笑:“他还是热的。”

时光不敢告诉他,骨灰上的温度只是因机器焚烧后的热效应,很快就会变凉。他看着褚嬴像个不知足的孩童,不停“玩”着他的骨灰,立马抓住了他的手。

“握我的,也一样。”

褚嬴不懂小洪为什么对他说这句话,可能只是安慰他吧,小洪虽然年轻,但敏锐地觉察出他想握住已逝人的心情,于是友好地递出了自己的手。


骨灰捡得差不多了,时光领着褚嬴又回到了自己家中。但不知怎得,进屋后的褚嬴突然呕出了一口血。

这可把时光吓坏了,他连忙扶住褚嬴,继而在他的嘴里不知听到多少句:“小光,对不起……”


了解了来龙去脉,时光终于知道了褚嬴为何抱着一大堆信件,那原是自己的一个个梦想,现在被褚嬴悉心呵护着。

时光脱离了小洪的躯壳,又变成了一抹魂,亦步亦趋地跟在褚嬴身后。见他拿着那些信件去一件件实现自己的梦想,他也跟着,陪着他帮自己圆梦。

这是他和褚嬴度过的最快乐的三年,即使褚嬴不知道跟着自己旅伴是谁。

  

周游世界,最后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自己坟前,褚嬴问自己,那句被撕毁的话到底是什么?

园中鸟鸣声声,拂过一阵微风。时光笑了笑,他也不知道那张纸写了什么,不过他猜,应该是:

“全世界,我最爱你。”

  

——

佛音袅袅,青灯昏暗,洪亮的钟声一响,惶惶震颤人心。

懒和尚立在佛像下,手中托着念珠,对褚嬴说:“一切有为法,颠倒因果,时空逆行,此去必将灵识混乱,误入歧念,甚至死无葬身之地啊。”

褚嬴手指攥紧,闭上了眼:“我已经决定了,莫再劝我。”

“那你考虑过时光施主吗?虽不知早晚,你还是会先一步离他而去,早一点,晚一点,又有何区别?”

褚嬴攥着的手松开了。是啊,也不知这一趟重逢对时光而言,是喜是忧,若是又伤了他,情愿不再见他。

  

此时,远处时光的魂晃了晃,他焦急地飘到褚嬴身边,惊讶地发现褚嬴竟然能看到自己。

“小光!”褚嬴一声惊呼,但他很快明白过来,眼前这一晃一晃如烛光般的幻影,只是时光残留的魂体。

不过显然是他误解了,这并不是刚刚老死的时光,而是来自过去的他。

  

褚嬴满眼怜爱地看着他:“你还不放心走吗?我想去陪陪七十年前的你,不再一声不吭地离开,但是我的离开是注定的,我怕再惹你伤心……”

“去陪陪我吧,”时光笑着打断了他,“我希望你能再来陪我,哪怕是再多几天。”

哪怕我知道,你穿越回过去,会失了智地把我关起来,伤害我,我也希望我们能有更多的相处时间。褚嬴,我之前一直不明白你为何会那样对我,现在我明白了,但也已经晚了。你此趟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,是我一手造成的,你会恨我吗?

  

——

澄明幽静的湖水,清澈无染,没有挂碍,但时光却想将这一身杂乱的妄念投入进去,也许这样就能洗净自己的灵魂。


从兰因寺借宿一晚回来,时光就一直眼神惘惘的像个木偶。不曾想,开车返家途中,洪河和沈一郎只是在服务站休息了会的功夫,后座就没了人影。

两人焦急地寻找时光的踪迹,回兰因寺没找到人,又马不停蹄地将方圆市各个角落翻遍,还联系了何嘉嘉、谷雨他们帮忙,依然不见时光的踪影。

“他不会寻短见吧?”洪河焦急道。

沈一郎眉头一皱,暗叹不好:“如果他寻短见,会去哪?”

“这我哪知道?”

一旁的何嘉嘉抓了抓红毛,灵光一现:“我可能知道!”

  

于是待一行人飞奔赶至湖边,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湖面投入了一抹黄影,像投了一颗石子。


——

湖水像一块澄明的翡翠,时光陷在它温柔的怀中,头顶阳光一丝丝落下,四处流动着光芒。

水中的温度仿佛来自千年前遥远的手,带着一丝爱怜,还有细微得难以辨认的玫瑰花香。

  

时光莫名追想起,那日凉亭下与褚嬴一同淋过的雨,也是这样的一双手为自己系上了一个节,像在他心上也系了一个节。

扑通,扑通……

他的心脏又被润湿了,水暖到了极点,心也冷到了极点。静谧中,他似乎听到湖水里,抽芽的菖蒲血液流动的声音。

  

眼一睁开,如翡翠般的湖水波纹粼粼,由小点到广袤,发散着温柔耀眼的光芒,银鱼儿千枚万枚地穿梭其间,勾勒着一抹洁白又清丽无匹的谪仙身影,衣袂飘飘,轻盈脱俗。

  

那谪仙垂眸看他,莞尔一笑,眼尾的红如玫瑰般盛开——

“我怎么可能,会离你而去呢。”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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